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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點符號的表達作用初探
[作者] 邊永樸
[內(nèi)容]
標點符號是現(xiàn)代漢語知識的重要內(nèi)容，是書面語言中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。作為以書面語言為主要內(nèi)容的語文教學，注重標點符號知識的教學，尤其是加強標點符號在書面語言中表達作用的教學與研究，就顯得更為重要。
大家知道，標點符號是書面語言中不可缺少的輔助工具，它幫助人們更確切地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和理解別人的語言，但在教學過程中卻有不少教師往往只注重句子的結(jié)構、語氣，詞語的性質(zhì)和作用的分析，而忽視了標點符號在情感上的作用，這不能不說是個缺欠。下面試以文學作品為例，就標點符號在情感表達上的作用及效果加以分析。
一、標點符號是情感信息的載體
語言是人們用以表情達意的工具，而語言又不可能傳達出言語主體所要表達的全部內(nèi)容。朱光潛先生在《無言之美》一文中，對語言和達意的差異作了這樣的比喻：“以言達意好像用繼續(xù)的虛線畫實物，只能得其近似�！币簿褪钦f，語言和作者的情感之間“只能近似”而不能畫等號。
語言若較好地完成交際的任務，必須具備語義信息和情感信息兩大要素。語義信息即言語主體要傳達的客觀內(nèi)容，情感信息則是幫助語義信息的表情、神態(tài)、情緒、態(tài)度等主觀因素。據(jù)西方語言學家一項研究結(jié)果證明：人們在進行言語交際時，只有35％的信息是通過單純的言語來實現(xiàn)的。其余65％的信息則是通過態(tài)勢語言來表達的。（態(tài)勢語言指包括體態(tài)語言在內(nèi)的情感信息的綜合）這足以說明情感信息的重要性。
由于語言形式不同，負載情感信息的方式也不盡一樣。作為口語，它可憑借說話人聲音高低、語氣強弱、神態(tài)變化、情緒波動以及體態(tài)動作來實現(xiàn)語義、情感信息的傳遞。但若把口語內(nèi)容用書面語言的形式作如實記錄，那么留下來的只是一些語言符號，很難再現(xiàn)說話人的全部情感信息。這不能不說是書面語言的缺憾。作為書面語言有機組成部分的標點符號，恰恰彌補了書面語言的不足，使有形的、散碎的、有限的語言，能最大限度地表現(xiàn)無形的、渾然的、無限的情感。因此，我們可以借助特定語言環(huán)境下的標點符號，揣摩它所負載的情感信息，玩索言語主體的心理軌跡。如：
“叫呀，你父親要斷氣了�？旖醒�！”衍太太說。
“父親！父親！”我叫起來。
“大聲！他聽不見。還不快？！”
“父親！父親��！”
（魯迅：《父親的病》）
這段對話，語義信息非常簡單，但情感信息卻很復雜。其中多個嘆號的運用，對再現(xiàn)當時的情和境有著重要作用：一方面，表現(xiàn)了衍太太在不停地提醒、命令、催促、責備；一方面，在父親彌留之際，表現(xiàn)了兒子心理的緊張和不知所措：由一個嘆號到兩個嘆號的變化，在一聲高過一聲中，有喚回父親的急切心情，更有病情急轉(zhuǎn)直下不可挽回的緊迫。這里的嘆號不僅再現(xiàn)了當時的情勢，而且也使人領略了一段生死離別的人間真情。又如：
“我……我……我丟了佛來恩節(jié)夫人的項鏈了。”
（莫泊桑：《項鏈》）
這是瑪?shù)贍柕聫囊箍倳郊液�，發(fā)現(xiàn)項鏈不在時說的一句話。作者沒有對人物的神態(tài)、情緒及心理反應作任何描寫，但我們從兩個表示語音斷續(xù)的省略號中，不難得知瑪?shù)贍柕禄艔埖纳裆�、懊喪的表情、驟變的情緒、驚懼的心態(tài)。
由上述分析，我們不妨得出這樣一結(jié)論：標點符號是書面語言中情感信息的載體，它的表達作用是我們在語文教學中不可忽視的。
二、標點符號是表達情感的需要
朱光潛先生說：“所謂文學，就是以言達意的一種美術。”所以人們常說文學是語言的藝術。但人類情感世界是極其復雜的，而書面語言又只能得其“近似”，因此，很難把語言主體的內(nèi)心世界絲毫無爽地展示出來。這種言不及義的現(xiàn)象在文學作品中表現(xiàn)得尤為突出，即使如：“問君能有幾多愁，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”這樣的最能表現(xiàn)情感的句子也很難把當時作者的心理世界全都展示出來。相反，看似無聲之言，如“執(zhí)手相看淚眼，竟無語凝噎”這樣的詞句卻往往更能客觀地反映人物的內(nèi)心世界。以有限的語言，傳達無窮之意，是文學語言的一大特點。標點符號作為書面語言的組成部分，在這方面能發(fā)揮很大的作用，能收到傳達無窮之意的效果。如：
“我是你的——你打的這個人的媽�！�
（曹禺：《雷雨》）
這是魯侍萍在周萍責問“你是誰？”時說的一句話。此處的破折號起到語言不可替代的作用，既有侍萍見到周萍后的激動，又有對他們兄弟相見竟如仇敵般廝打的痛苦、對自己兒子周萍的失望，更有三十年日夜思念萍兒、一旦見面又不相認的無奈。這個破折號交織著復雜的人類情感，展示了魯侍萍這個人物最豐富的內(nèi)心世界。這一破折號的妙用，起到言盡而意無窮的作用。
其實，標點符號不僅能展示作品中人物的內(nèi)心世界，同時也能表現(xiàn)作者情感的起伏、情緒的跌宕、態(tài)度的不同。我們可以借助某些標點符號去領悟作者或深沉或熱烈的思想感情。如：
“原來如此！……”
（魯迅：《為了忘卻的記念》）
一個嘆號和一個省略號的綜合運用，蘊含了作者深沉而憤怒的思想感情：有聽到柔石等被害的震驚，有對反動政府卑劣行徑的憤慨，又有對殺人者暴行的控訴。省略號中包含了難以傾訴的憤怒、仇恨和對死難者的痛悼之情。這里的標點符號，勝過了千言萬語，起到無聲勝有聲的表達效果。
人們常用“只能意會不能言傳”來形容渾然無跡的感情世界。書面語言中標點符號在此時就充分發(fā)揮了“意會”的作用，因此我們在閱讀文學時，借助標點符號這個情感信息的載體，就能探求言語主體的內(nèi)心世界這個“黑匣子”。
三、標點符號具有表達上的個性特征
任何情感的抒發(fā)，都是在一定的語境下產(chǎn)生的、表現(xiàn)的。標點符號也不例外。我們在教學過程中，如果忽略了語境而單純地介紹標點符號的作用，那么，這實際上只注重了標點符號的共性特征，而忽略了標點符號的個性特點，其結(jié)果只會是收效甚微。因為標點符號的表達作用及表達效果往往表現(xiàn)在一定語境下的個性特征上。
事物都有共性、個性兩個方面。正如人，都有“能制造工具并使用工具進行勞動的高級動物”的屬性，但我們從不否認一個具體的人和另一個人的個性差異。標點符號也是如此。即使一個標號和點號，也有著值得重視的共性特征，但我們不能由此而忽視標點符號的個性特點。我們在長期的教學實踐中發(fā)現(xiàn)，即使表示同一用法的標號或點號，由于所處的語境不同，而負載的情感信息也有著一定的差異，甚至存在著本質(zhì)上的區(qū)別。如：
“我們回到祖國的心臟，
“我們在天安門前深切地呼喚：
“周——總——理——”
（柯巖：《周總理，你在哪里》）
“我說：‘你——有——功——夫！’老頭子的語氣很不得人心�！�
（老舍：《斷魂槍》）
上面兩段引文中的破折號，從共性特點看，它們同是語音延長的標志，但它們表達的情感卻迥然不同。前一例中，作者在深情地呼喚中，在情感的淋漓抒發(fā)中，表達的是對周總理的摯愛和深切的懷念，反映的是全國人民共同的心聲。后一例中是小說中河間孫老者在看完王三勝武術表演后說的一句話。該句在語音延長中，透視給讀者的是嘲諷的口吻，傳達的是挑戰(zhàn)的信息，表現(xiàn)的是對王三勝武藝的輕視和不屑。對于負載如此豐富情感內(nèi)容的破折號，如果只停留在表示語言延長的共性分析上，顯然有失客觀。
通過對上述三個方面的分析，我們可以下這樣的結(jié)論：標點符號是書面語言中情感信息的載體，是書面語言中言語主體借以傳達情感信息的特殊表達方式，因此，在以書面語言為主的語文教學中，決不可忽視。在語文教學中有關標點符號的教學，我們必須給以重視，以不斷提高學生的語文素質(zhì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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